金城郡主?
谢逸搜罗自己掌握的唐史,只有一位嫁到吐蕃的金城公主,不过那是唐中宗时的事情。
贞观年间倒也有一位嫁去吐蕃的公主,就是那位名垂青史的文成公主,两者的封号相去甚远,应该没什么关系。
谢逸听到这个封号,更多是一种感慨。
按照古代制度,帝王之女称公主,亲王之女为郡主,李道宗是郡王,按理说他的女儿只能为县主才是。
但他的女儿确被封为金城郡主,皇帝不糊涂,三省也并非疏而忽违背制度,多半是有意而为之。
目的大概算是施恩吧,古代这种事经常有,有时候要施恩于某臣子将领,但碍于制度或其他缘故,不能直接加恩。
所以便采取一些恩赏家人的做法,比如讲其母其妻册封为诰命夫人,幼子封爵等等。
这几种比较常见,比如英国公李绩北征突厥有功,他的一个幼子尚是顽童便被册封为郡公就是这个道理。
李道宗因是李世民的从堂兄弟,按照古代宗族五服制度,算是宗室,但毕竟亲疏有别。若非自晋阳起兵3开始便多有功劳,恐怕被册封为郡王都不容易。
也正是鉴于其功劳,才能以及在朝堂上的重要性,朝廷和皇帝都需要对其多加恩赏。然而李道宗的爵位肯定是不能再升了,郡王已经是到头了。
所以只好在其儿女身上做文章,其儿子是继承人,自然也不好随便加封,女儿则无所谓。
县主封为郡主,不过是个名号而已,最多是多一郡之税作为郡主的用度,为其“汤沐邑”罢了。
再多也没有什么实际影响,而江夏郡王府却算是得了偌大的面子。于是乎恩臣都高兴,感恩戴德,相得益彰便顺理成章。
毫无疑问,李世民对李道宗相当看中,多有重视是不争的事实。
“见过世子,郡主!”没办法,君臣有别,谁让人家是皇室呢?不见礼不行啊!
金城郡主李安宁倒是客气,急忙阻止,但世子李景桓就不那么友好了。心安理得地占了谢逸的便宜,表情依旧冷淡。
李道宗的表情难免尴尬,可是他又开不了口,什么都不能说。
自家儿子喜欢的姑娘嫁给了谢逸,然而被对人家不客气?好像有些道理,但纵然他李景桓曾对郑丽琬有意,也得表达出来,或者说众人皆知也算一回事。
单相思的暗恋后,对人家明媒正娶的婚事有意见?显然不合规矩。不合礼数。
李景桓年轻,言语举止难免轻浮,但李道宗成熟稳重,焉能允许传出这样的流言影响江夏郡王府的声誉?
然而即便他什么都不说。谢逸心里也明白,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那层窗户纸要真被捅破了,大家都尴尬,何必呢?
李道宗转移话题道:“景桓说那些身份诡异之人。可能是冲着使团的,谢学士有什么看法?”
谢逸道:“这个……下官不曾见到,所以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不过要说有人跟踪使团,意欲不轨,倒不足为奇。”
“嗯,陛下已经给本王来了旨意,你们此番出使薛延陀要务在身,有宵小欲行不轨是可能的。”李道宗知悉内情,深以为然。
“如此说来,幸好被世子郡主撞破了宵小行径,让我们所有警示,否则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谢逸装模作样道:“多谢世子,郡主!”
李景桓依旧高冷,不置可否,李安宁则笑道:“没事,谢学士太客气了,当时不过是发现他们都带着刀,好奇之下便多问了几句,不曾想他们恼羞成怒,露出了狐狸尾巴。
只是当时太吓人了,若非使团就在左近,恐怕真的会有危险,所以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李道宗笑道:“好了,就不要相互致谢了,一路风尘仆仆,还是先进城去休息,待本王为你们接风洗尘。”
“谢王爷厚爱,那就却之不恭了。”谢逸倒是不客气,当即应允。
一行人进入灵州并不雄伟却相当坚固的灵州城。看得出来,城池的许多地方都是新整修加固过的,痕迹都是新的。
想必是李道宗到任后的作为,看得出来,这位王爷治军驻守颇为用心。
不过从加固灵州的行为上来看,似乎也反映出一些信号。
也许江夏郡王很早就已经开始为开战做准备了,或者说李二陛下已经在准备了。薛延陀始终是个心腹之患啊,那么这趟出使……
想想谢逸便觉得压力山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李孝恭如今兼着灵州刺史,刺史府也便改成的临时“王府”,规模和陈设自然比不上长安王府,但在灵州城里也算是首屈一指。
所谓接风洗尘,不过是一顿并不算很丰盛的宴会,除了李道宗和李景桓外,灵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有参见。
席间觥筹交错,谢逸这位名满天下的才子自然是一个焦点,宴会之上自然有人提出让谢学士留诗一首于灵州。
谢逸抓耳挠腮许久,终于想起了那首《使至塞上》的全文: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吏,都护在燕然。
诗文出口,没有人怀疑这是“借鉴”之作,全都笃定是谢学士即兴新作。使团前往薛延陀,不正是“使至塞上”吗?
还有诗文中的“居延(海)”距离灵州的距离不远,而使团正是从萧关而来,马上就要离开汉家边塞,进入胡人居住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