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粥弼缓缓地走着,他走的很慢,每一步似乎都要竭尽全力,像从小孙父的教导一般,无论何事,都要全力以赴。
事实上,他从来也是这么做的。
晨风寒凉,他只穿了件单袍,垂着手,风将他衣袍和长袖都吹的鼓动起来,猎猎作响,温文儒雅的面容,有红肿,但他半点不在乎,就那么旁若无人的沿着坊间的青石板慢慢地走着。
闵王妃的马车早走的不见影子,但孙粥弼还记得刚才她脸上的愤怒。
是愤怒吧,这么多年,没想到自己的兄长手里还留着她这辈子都不愿面对的污点。
那种东西长着她脸的春宫图,他是该早便毁去,但天知道他为什么选择留着,她现在是王妃,有朝一日可荣登后位,他其实也是真怕她杀他吧,所以对自己的亲妹妹都留了一手。
孙父说,凡是留后路。
那便就是他的后路吧,如果孙墨涵真有一天要杀他的话。
有暖阳冉冉升起,温暖的日头泼洒下来,但孙粥弼感觉不到暖意。
孙墨涵,以前还是很招人疼惜哪,他、她、闵王,三人一块长大,小时候,都是他和闵王护着她吧。
直到一天,没护住了,眨眼之间,在坊间他们就弄丢了这个最小的妹妹,一天一夜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的事,很多毁女子清白的事。
他辈子都记得那一天的早晨,和今日十分的像,有暖阳,有薄雾,他在闵王之前,在一破庙里,找到她。
衣衫破碎,满地的春宫图,无一例外全是她那张美丽的脸。
孙墨涵,清白未失,却等于没了清白。
闵王随后而至,他看清孙墨涵那时候看他的眼神,怨恨仇视,她一直以为这场意外全是算计,只因他需要一个和闵王稳固关系的棋子。
他没解释半句,有些事有些人认定了,再多说都是无益。
他找到那个画春宫图的人,江湖cǎi_huā贼,不玷女子清白,只爱画女子春宫,他到现在都记得是闵王一剑刺死了那个人,将所有的春宫图付之一炬。
谁也不知,他手里其实还有数张,那些画,如果不是春宫,其实他的妹妹挺美。
这么多年,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意外还是闵王安排?
因为他和闵王,都需要一个能将彼此利益结合的纽带。
孙墨涵,他曾经一直将她捧在手心当个宝来宠过,很小的时候,他想过,若有一日他为孙家家主,那么他定会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会娶墨涵,正妃之位。
这是闵王对他的承诺,然后他就笑着说,那好,我自然愿奉她日后为后。
相互的许诺,也是双方的赌约。
孙粥弼想着想着,突然就觉得心尖泛起丝冰凉,孙墨涵是越来越憎恨他,他早已成就孙家家主之位,帮衬闵王良多,可有些东西哪,便是有得便必须要有舍。
“公子,公子,不好了……”他还未走到孙家,迎面就有惊慌失措到小厮朝他跑来。
孙粥弼微微回神,思绪还在遥远的过去一时抽不出来,“嗯?”
“府中祖祠走水了,藏百~万#^^小!说也倒了……”那小厮说着自己都被吓住了。
有那个一个呼吸的时间,“你说什么?”孙粥弼猛然惊醒,他抓起小厮胸襟,脸上有暴风骤雨地黑暗和宁静。
“府里祖祠不知为何走水了,藏百~万#^^小!说也突然坍塌了,死伤很多人,公子您快……”小厮用袖子抹了下眼,他脸上有沾上了脏兮兮地灰尘。
像一道闪电猛然划过孙粥弼心间,他瞬间明了,“息子霄!花九!”
他冲回孙府,果然就见府中正中的祠堂火光冲天,浓烟盘旋而上,几乎将孙家半个天空都映衬的发黑了。
而位于东南角的藏百~万#^^小!说,那五层的楼塔,轰然倒塌了半个支角,偌大的孙府,到处都是惊慌失措地呼喊,有血迹,有哭声蔓延。
祠堂,一个家族的重中之重,历代先祖牌位皆在此,若被人给毁了,那是裸地打脸,而藏百~万#^^小!说,收藏着孙家这几百年来不少珍稀孤本,至少玉氏那看不懂的配方就在里面。
现在这两处都给毁了,孙粥弼只觉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他只能看见面前的残破景象,有腥甜的味道从他喉咙顺着呼吸蔓延而上。
他才张嘴,哇的一声便是口血被吐了出来。
“粥弼,怎么回事?”闵王骑马急急赶来。
“息子霄,息子霄,”孙粥弼仰天连怒喝了两声,“我孙粥弼,与你不死不休!”
闵王面沉如水,他视线如鹰隼般锐利,“来人,回王府将息七给我押过来!”
他倒要看看,明明昨晚他亲自将息七给扣了起来,为什么转瞬孙家就发生了这般大的动作。
火光之中,有烟尘弥漫,一袭玄色红滚边衣袍的身影在火焰深处,不为人知。
息子霄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写着玉氏字样泛黄的孤本,嘴角深了些,“九儿,送你大礼,你定会喜欢。”
“还不赶快走,想等闵王真抓你回去不成?”凤静的冷言冷语从息子霄身后响起,他梭巡了圈混乱的孙府,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跟着息子霄做下这等几乎是背叛闵王之事。
孙家若出事,那便是相当于残了闵王一臂。
“静,谢谢。”息子霄将那孤本揣入怀中,从带着凤静从另一边隐晦的地方,溜出了孙府,走之际,他清晰地听到闵王下的那押他的命令。
“能走就走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