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皱起眉。
田绝只得遵从,两人共用一双竹筷,你一口我一口,将砂锅里的鸡块吃了个精光。
“还有馒头。”田绝从竹架上拾起烤热的馒头递过去,随口道,“等出了沧州,还是再买个丫鬟伺候你。”
妙童脸色倏然大变。她正沉浸在对他忠心护主的感动中,忽听他来这么一句,不由羞愤交加。
“你嫌我害了你?”声音里夹着冰霜。
田绝惊愕抬起头,全然不明所以。“什么叫你害了我?”
“我害你杀了九个人,害你被官府通缉,害你只能躲在这破庙里。不是吗?”妙童怒目圆睁,质问一声高过一声。
田绝说不出话。他从未如此想过,他被缉拿是因为弑父大罪,至于十里坡那九条人命,不过是附带罢了。
他将馒头塞到她手上:“我自己犯下大罪,我怎会怪你。”
妙童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一脸诚恳,澎湃的怒涛平息少许。
“那你为何说要买个丫鬟给我?你不愿照顾我了?”
“唔……”田绝支支吾吾半天,硬着头皮道:“有个丫鬟,还是妥帖些。我总有不能陪着你的时候,像我刚才出门,因为没人守着你,我只能匆忙赶回来。”
他语气极为平淡,然而正因平淡,反而更让人觉着可信。
妙童松了一口气,不是嫌她累赘就好。“不要丫鬟,有你就够了。记住,永远不要背叛我。”
那些没用的丫鬟,反正买了也得扔,这世上除了田绝,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她默默啃起馒头,檀口一张一合,脸上也恢复成往日楚楚动人的面孔,方才弥漫周身的怒气消失无踪。
田绝只能无奈摇摇头。童姑娘这脾气,真叫人难以捉摸。
“那个,你吃。”妙童看了眼火堆上另一个馒头。
田绝嗯了声,刚要去取,却听外头传来一声马儿长嘶。他这才想起那床偷来的被子。
走到外头一瞧,却见远处一群人,手执镰刀翻叉等农具,群情激愤地朝着罗汉庙涌过来。
“看,就是我家的被子。”一个穿花布袄的妇人指着马背。
“村长,我就说没瞧错,肯定是城门上挂着的那人。抓到他有一千两银子呢!”
那群汉子跑得更快了。
这花布袄妇人是马三大嫂。
马三有了银子,便忍着饿,苦挨到媳妇回家做饭。他本不想提厨房遭了贼,结果大嫂子到处嚷嚷,说屋里少了一床被子。
这一叫嚷,几个邻居就说,他家厨房鸡汤被连锅端了。
马三嫂子愈发不依不饶,非要找贼。
一群人聚在马三家七嘴八舌时,村长来了。后来又有人从城里回来,说是看到城门口贴着大胡子的像,马三顿时想起,那个撞到的黑白无常,可不就是大胡子。
一番商议后,村民们在附近展开搜索,有人瞧见泥地上的马蹄印,便沿着印子找过来,瞧见那匹驮着被子的瘦马。
“是你,偷了我家的被子,还有鸡汤。”马三嫂子恶狠狠指着田绝,不过她没敢往前,而是隔着好几个人。
“大嫂,我留了银子在灶上的。”田绝说起此事很是羞赧,偷鸡摸狗的事他真是头回干。
马三嫂子一听,气得扭头就骂:“马三媳妇,我说你们两口子也忒不要脸了,拿了银子居然独吞,也不说分我们一半。”
马三媳妇根本不知那一两银子,无端受了妯娌的气,干脆揪起马三一只耳朵:“说,你是不是藏了银子?”
马三死命睁开媳妇的手,在村民里头东躲西蹿,一时闹得鸡飞狗跳。
田绝瞧着这场闹剧很是无语,正低着头躲避众人目光,不料一把翻叉架到他肩上。
“快,绑起来,那告示上说,活捉能升官sān_jí呢。”
这话提醒了那些汉子。
“快别闹了,咱们抓住他去衙门领赏,那一两银子算什么。”村长呵斥过马三媳妇,忙指挥众人找绳子。
田绝胳膊朝上一扬,那翻叉便落了地。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见他“铿锵”拔出长剑,一袭黑色斗篷在风里飘扬,浑身上下杀气四射,如墨云凌霄。
村民们几时见过这般寒闪闪的宝剑,纷纷扔了手里的农具便跑。
田绝将宝剑插回剑鞘,轻叹一口气。他自认做人无愧于心,没想到也有成为落水狗的一天,人人喊打。
“不必难过。劳力者治於人,这些人都是蠢货,被区区几两银子就能指挥得团团转。”妙童从槅扇门走出,面沉如水。
“他们都是穷人,为银子卖命乃是人之常情。”田绝反过来安慰她。
妙童咬住唇,眸中泛起狠厉之色:“你带我去那个村子,我设个阵,让村里出几桩命案。”
她不屑对蠢货耗费心力,不过,田绝是她的人。敢欺负她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田绝吓了一跳,连声劝阻道:“不用不用,我并未受什么委屈。不必,不必这样。”
“真的不委屈?他们都欺负你了。”妙童有些不信。
要是有人这样对她,她一定将他们杀得鸡犬不留。
田绝不敢再委婉:“不委屈。我是男人,心眼哪能比针尖还小。”
他上前揽住弱不胜风的她,一同往里走。在火堆旁歇了片刻,偷偷瞄过去,她怒气好似消了,这才略觉放心。
他今日方才见识到,这位主子简直是个魔星。不过,她也是怕他受委屈。
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