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的寒意在三人的背脊上,如同蜘蛛一般一点点的爬过去,却都无从动弹。
“时辰不早,都请回吧。”虞璁压抑着身体的不适,仅噙了笑道:“郭大人哪天,把闺女抱来给朕看看?”
郭勋的身子猛地一动,顿时反应过来,那纱帘后头的女孩不是自己的女儿。
可大局已定,他也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谢,陛下亲眷。”他缓缓起身,弯下腰作揖道:“臣……遵命。”
其他两人从失魂落魄的茫然中回过神来,眼眸中也失了神色,只如丧家之犬般跟着弯下腰来作揖行礼,没了半分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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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人的背影终于消失殆尽的时候,虞璁终于身子一软,差点摔到地上。
陆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抬手一摸额头,竟然滚烫的吓人。
要不是刚才那三个人做贼心虚,压根不敢抬头看皇上,恐怕早就能发现皇上已经开始高烧了!
“快点叫太医!”陆斌见鹤奴把孩子送走了折回来,恼怒道:“开的什么方子,越吃越病!”
虞璁本来身体就没有力气,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索性歪在他怀里,一眨眼就没了意识。
陆大人一咬牙,直接把他横着抱起来,送回了寝宫之中。
太医院使跟着虞鹤匆匆赶来,心里叫苦不迭。
这皇上把小病拖成大病,还不是自己累的!
开再多药不休息有什么用啊!
陆炳看着老头儿哆哆嗦嗦的号脉,眼眸寒如冰霜。
他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也知道还有哪些人会继续给皇上添麻烦。
如果某些事情不解决,皇上迟早还会这么病倒。
“你今晚留在这,照顾好他。”陆炳抓了绣春刀的长鞘,看了眼鹤奴道:“不要让任何人打搅他。”
下一秒,长袍猛地扬起,他便又失了踪影。
鹤奴颇为心疼的看着皇上,又跟太医老爷爷问了几句,在虞璁身边通宵守了一夜。
这一整夜,陆炳都没有回来。
彭志半夜睡的酣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自己小老婆的尖叫声吓得猛地坐起来。
“来人呐!”小妾捂紧被子跟筛糠似的乱抖着:“救命啊!!”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锦衣卫的黑袍长刀,还有那夜叉般冷肃的神情。
“你你你你干什么!”
那锦衣卫只一扬刀鞘,语气冰冷道:“陆大人有令,让你连夜跟我们走一趟!”
当朝最得圣眷的陆炳?!
彭志这种小官哪里敢推托,直接甩开还在惊惶哭泣的小妾,认命般边叹气边穿衣服,径直跟着他走了出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所有人都被聚集在这子夜过后的知声堂中。
他抬起头来仓皇一看,竟然所有的锦衣卫都已经到场,还坐了不少的高官和御史。
大概是等人全都到齐以后,陆炳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突然就扬起了笑容。
他老人家这么一笑,所有人都跟看见阎王爷招手了一样,被吓得头皮发麻。
“这些折子,都是诸位发的吧。”
一旁的锦衣卫猛地一掀,直接把那些一摞乱七八糟的奏折全都甩到了这几十个大小官吏的脸上。
“有催促皇上恢复上朝的,有叱责皇上不守祖训的,有劝诫皇上不要滥杀无辜的。”陆炳的模样依旧温文尔雅,可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带着森森的寒气:“这些折子一天递三道,是生怕皇上看不见吧?”
“陆炳!你这是狗仗人势!你在屏障圣听!”一个老头儿直接就站了起来吼道:“你又不是内阁的人,凭什么把折子都拦了下来!你算什么狗东西!”
在他骂完的那一瞬间,他身侧的锦衣卫直接抽刀抬肘,对准心脏就捅了进去,完全不让周围的人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彭志立刻反应了过来,陆统领是真的怒不可遏了。
这个时候还跟他对着干,绝对没有好下场。
自己之前被茶友怂恿了两句,也递了个拜托皇上早点恢复上朝的折子。
现在看来,今夜能不能全手全脚的回家,都是个问题。
“既然问我是个什么狗东西,”陆炳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那我倒要问问你们。”
“道理也讲过了,赏惩也明确了。日复一日拿同样的折子去叨扰圣上,你们和苍蝇有什么区别?”
他抬起头,眼神平静的像捕猎前潜伏在草野中的豹子。
“有句话说的好,我今天就再重复一次。”
下一秒,突然有锦衣卫端了许多盏热茶来,一一的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们在我的眼里,不过是弹指一挥,烛火随风灭。”
陆炳的模样冰冷而又狠戾,犹如猛兽张开了獠牙。
“要么喝了这碗茶,从此偃旗息鼓。”
“要么,就永远都留在这里吧。”
每个人都内心惊惶想要离开,却又因锦衣卫的存在而如绵羊般温顺安静。
他们甚至不敢看身边坐着的人的神情,也不敢去观察那盏茶。
刚才那个倔骨头老头儿还没死透,此刻瘫倒在地上,还在无助的呻吟。
彭志哆哆嗦嗦的捧起茶杯,看了眼琥珀色还冒着热气的茶。
谁知道他是不是在里面下药了?
听说有那种诡秘的毒药,平日里喝下了无声无息,可一旦犯了错,在饮食里偷摸着放点什么,就能让人当场暴毙。
一瞬间的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永久而未知的折磨。
那也比今天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