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我了。”周锦松了口气,狼狈地笑笑,“我去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太医来。不许做傻事了,知道吗?”
“不必了。”唐清镜这样说着,周锦还是细心地替他擦擦脸上的冷汗,一溜小跑着去找太医。
周锦跑出去的时候,唐清镜就知道,区区一个小太监,怎么可能请得动宫中太医。不过周锦带着药和绷带回来的时候,唐清镜还是略略吃了一惊。
“没人肯跟我来,”周锦抱歉地笑笑,把脏被子撤掉,盖上从自己房里抱来的干净被子,然后重新跪在床边,给唐清镜上药,“我跟熬药的小太监要的,他说这个治外伤很有用。”
唐清镜有些感动,偏过头去静静看着周锦把已经浸成血色的绷带轻轻解下来,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撒上金创药,再用新的绷带仔细缠好。
“可能会留疤,不过别担心,到时候我帮你去要消疤的药。”周锦把包扎好的手放回被窝里,起身时余光瞥见床下带血的瓷碗碎片。
周锦把那碎片拾起来,在唐清镜眼前晃晃,“以后,我断不会在你房里放瓷碗了,连汤匙也不留。”
唐清镜心生愧疚,自己确实没想到一死了之还会连累周锦这件事。周锦是个好人,也受了颇多磨难,自己万不能连累了他。
就暂且为了周锦,活下去吧。
唐清镜自尽不成,倒是给周锦敲了个警钟,现下除了取饭送碗上茅厕会稍稍离开一会儿,其余时间几乎全耗在唐清镜房里。夜里甚至直接在唐清镜床边打地铺。
唐清镜总觉得,周锦这么认真,并不是怕死。倘若自己真的自尽了,秦公公真的会杀了周锦吗?自己本就是偷混进来的,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倒是免得活着被人发现了。何况,唐家现在只剩自己一个,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若真要有谁会怪罪,恐怕就是那个托秦公公救自己的人吧。
白君修?唐清镜无声冷笑,自己从不曾发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但是,真的是他吗?
说到底,唐清镜还是不愿相信。没有证据是一回事,因着白墨的原因又是一回事。
……白墨。不知,他现下可好呢?
“清镜,虽然你失血过多,但还是必须要起来走走了,不然会落下毛病的。”周锦拿了干净的衣服来给唐清镜穿。
“我自己来。”虽然早就被他看过了,可唐清镜还是不习惯由别人来给自己穿衣服。
周锦则完全不给他机会,熟稔地把衣服一件件穿在唐清镜身上,完全没有牵扯到伤口。唐清镜忍不住怀疑他究竟给多少人穿过衣服……
“现在你自己还来不了,在你完全能自理之前,吃喝拉撒都归我管。”周锦霸道地笑了笑,“我扶你起来。”
虽然穿衣服功力很强,但臂力似乎就不怎么样了。唐清镜很明显地感觉到支撑着自己后背的瘦弱右臂在微微颤抖。
“我自己慢慢起来吧。”唐清镜右手撑着床,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却还是牵扯到了跨部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痛。
周锦面露心疼之色,忙扶着唐清镜靠在床边,“忍一忍,这时候是很疼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稍稍休息了一下,唐清镜便被周锦硬拉起来在房间里走动。躺时不觉得,站起来才知道有多痛,所以总想弯腰驼背来缓解一下疼痛。周锦则毫不留情地一手扶腰,一手抬肩,迫使他站直了身板。
唐清镜突然觉得,周锦这不是力气挺大么。
幼时练武的好处便从这时候体现出来,纵使每日只吃粗茶淡饭,中间还大失血一次,唐清镜还是复原得很快。破院里别的人还呼天抢地练习行走的时候,唐清镜甚至能在院子里扎一会儿马步,打一套拳了。
“你会舞剑吗?我觉得你舞起剑来一定很潇洒。”周锦目睹唐清镜在阳光下练武的时候,从眼睛里迸射出无比羡慕的光芒来。
唐清镜却猛然想起,与白墨初见时,那乖巧的孩子奶声奶气地说——
唐哥哥,你的剑舞得真好。
“可惜,没有剑。”唐清镜不知道,自己话语里的这份失望,是来自于“没有剑”,还是……
周锦也惋惜地叹口气,“是啊,没有剑。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竹竿我倒是有一根。”
说罢去角落里取了晾衣服的竹竿来。
唐清镜看着手里的老竹竿,格外不是滋味。自己从小开始练剑,何曾用过竹竿?就是幼时玩耍,使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剑。
师父说,真剑刃利,虽容易误伤,却会因此而格外认真。幼年的唐清镜似懂非懂点点头,终于在经年不落的伤痕中取得了事半功倍的惊人成效。
今非昔比,唐清镜提醒自己。余光瞥到周锦的一脸期待,便紧握那根竹竿,循着熟悉的招式,在破落的皇宫一隅为周锦一个人舞剑。
竹竿恣意挥舞,扬出霍霍的风声,那是唐清镜的生命。
转眼已是夏天,唐清镜与周锦越来越交好之际,也到了二人要离别之时。
“这事是秦公公负责,你既是有关系的,想来不会被分到难做的宫里去。我很少在后妃宫里走动,对妃子们的性格也只是略有耳闻。
“当今最受宠的,便是住在承乾宫的林贵妃了,皇上七天有五天都在那。难得的是,林贵妃性格温婉,对待下人也没有什么架子,更不会无缘无故打骂用刑。不过,听说这次承乾宫只要一个人。
“那不受宠的里面,脾气最差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