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想见水木淡淡地无意接茬,便出面配合奥斯卡卖关子。
“金山桑是做什么的啊?”
奥斯卡朝金山秋使眼色:“快,你自己告诉他们。”
金山秋急忙咽下食物,抓起用过的纸巾抹嘴,露出朴实的笑容:“我在东芝上班,工作是雷达研究与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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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点半,孟想结束历时两小时的疲累酬酢回到住地,莉莉也刚到家,给他带了香浓的巧克力蛋糕。
“罗布师兄今天和tsubasa见面了?”
她会知道这件事当然不是修行有成开通天眼,其实tsubasa今晚约见的人正是她。孟想有点好奇,顺势闲聊套话,莉莉很快全招了。
“他爸爸办了所中文学校,我有几个朋友想学中文,让我帮忙咨询,我和他爸爸不熟,所以叫他去当陪客。”
“他爸爸是中文老师?”
“也不算啦,按你们国家的说法就是半路出家。”
说到这儿,莉莉颇为感慨地引申:“tsubasa真不容易,他爸爸来日本后经历过好几次事业上的失败,欠下巨债,他为了帮家里还债,不仅从东大休学,还跑去牛郎店上班,我在他那个年纪可没那么坚强。”
她这句话信息量极大,恰如奔涌的鱼潮,孟想的网尺寸有限,先挑个儿大的捕捞。
“他是东大生?”
东京大学在日本大学体系中占据特殊地位,以培养精英闻名,本科学生被民间简称为“东大生”,隐然有“天之骄子”的意思,这身份与孟想对顾翼“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印象大有径庭,使他倍觉惊疑。
莉莉很肯定地说:“我刚认识tsubasa时他还没休学,也问过在东大工作的朋友,他的确是建筑系的学生,学习成绩也非常优秀呢。”
这条腾跃的大鱼差点撞破渔网,孟想急忙追问:“他是哪一年入学的?”
得知顾翼的入学年份与田田一致,他的脑子死机一般停顿,黑咕隆咚的底色上写了几个字——顾翼是田田的同系同学。
当晚他罕见地失眠了,心思飘忽漫荡,使夜色变得怅惘萧瑟,渐渐地涂抹出顾翼的影子。这个人之前一直身份成迷,在他心中圈了一块荒地,躲进去游刃有余地跟他捉迷藏,今天荒地经过大力开发,孟想已能深入其中勘察地形,一举获得四大信息:一、他的名字叫顾翼;二、跟自己一样是中国人;三、他是为了替父还债才沦落风尘的;四、他在东大读书,是田田的同学。
前两点只消除了文化隔阂,尚未改变他对他的看法,他反感顾翼,认为他有心向恶自甘堕落,等到后两条信息出现,反感的依据便土崩瓦解。由于以善为先的习惯,一旦发现对方情有可原,恻隐之心就像开了大档的电热汀,烘得他辗转反侧。
此种动念一是出于良知人士怜香惜玉的本能,深究起来还另有一个可笑的原因,说来迂腐,他对田田爱得深沉,爱屋及乌,对她周遭的人和事都有好感,知道顾翼是她的同学,就想田田那么悲天悯人的姑娘,见自己的同学落难休学,必定怜悯,假如知道他认识顾翼,说不定会主动跟他商量帮助对方,可自己眼下能有什么办法?一样的穷窘困迫,一样的人小力薄,面对无边苦海,自渡尚且勉强,实在无力打捞溺水的人啊。
胡思乱量许久,好歹找到一条让良心稍安的措施。
那个娃儿多可怜的,二天遇到还是对他态度好点,只要他老老实实不动手动脚,乱开黄腔我也忍了。
第13章 约会
周一孟想又被川野老师叫去谈话,这位教授办事严谨,既担任介绍人,便受责任心驱使为推荐对象的工作情况把关,向他详细询问了关于影片拍摄的具体事宜。孟想知无不言,态度认真,却缺少热情,川野老师认为他状态欠佳,语重心长教导:“你别因为制作成本少,人员实力不强就抱着交作业的心情应付了事,更别以为拍色、情电影很简单,要想拍出水准难度不比别的影片小。”
他当场开堂补课,为其指点迷津,说在外人看来,色、情电影完全是追求感观刺激,那都是谬误,很多色、情片爱好者更偏重心理刺激,像大岛渚导演的《感官世界》,对人物的心理刻画入木三分,角色光靠表情就能令人兴奋,再加上气氛烘托到位,代入感极强,还能体现出发人深省的主题,是以大获成功。可见色、情电影不是杂技表演,必须有灵魂才能抓住观众的心。
“当年我拍这个题材的片子时,为了考察人们朴素原始的情、欲,专门花了半年时间到乡下采风,观察村里各个年龄段的女性,将她们的表情一一用相机记录下来。又在田间地头和农民们聊天,听他们讲各种风月趣事,收集了大量资料用于拍摄,后来取得的票房证明这些努力是很有必要也很成功的。现在很多影片粗制滥造,随便凑个草台班子,胡乱拍几天就拿出来捞钱。这种毫无灵魂的垃圾片是电影人的耻辱,每个有良知的业内人都不会进行这样的职业诈骗,任何电影都需要创作者投入大量情感才能获得生命,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就靠心思弥补,巧用智慧和技能,精雕细琢,再小的制作也能发光出彩……”
川野老师对电影一生悬命的执着本身极具感染力,令孟想肃然增敬。凡事以小见大,一针不补,千针难缝,不能因为工作不起眼或条件简